1)
青春總體是淺薄的,淺薄的慾望和淺薄的滿足:謳歌,奔馳,叫喊,揮舞旗幟……含有著身體的勃動,因為身體以及官能都在啪、啪、啪地拔節生長,躍出了規定空間。
2)
讓我走!嘉寶地聲音摀在南昌身體底下,氣息軟弱。不讓妳走!南昌說。很奇怪地,他是笑著說的,似乎很油滑,事實上呢,他神志恍惚。這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他都懵了。
……
那天的事情,在最初的驚懼過去之後,卻留下了一些奇妙的回味。有那麼幾次,驟然間,南昌的手,手臂,又回來緊緊地鉗住她。這感覺如此清晰,甚至比在當時還要具體。在當時,一切都是混亂地過去。
3)
抗戰當然重要,是救民眾出危亡,可民眾的危亡何止這一時這一事,那幾乎是與存在同時並行的。
4)
他感謝這場革命,雖然他參不透革命的用意,可他充滿感激之情,感激他將它拯救出平庸的生活。
5)
有幾次,阿明用現實中的事物去對應,企圖獲得一點了解,都被王校長否定了。不由發急地說:你這不是拔著自己的頭髮要離開地面嗎?簡直唯心主義!王校長就說:你說,什麼是唯物主義?客觀的,阿明說。什麼是客觀的?是存在的。什麼是存在?可以證實的,阿明再回答。王校長又笑了,眼睛彎下來,嘴角翹上去,有些像義大利童話裏的匹諾曹,那個調皮搗蛋的小木偶,漸漸長了歲數,變成了先知。很好,可是阿明同學,你發現沒有,唯物主義好的地方也正是它的問題所在,那就從人出發,你看見,你證實,你認識──所以它又是最主觀的。──他近乎胡攪蠻纏地質疑,鬼魂,你相信鬼魂嗎?你用了一個很好的詞,「相信」,「相信」是不需要被證實的。阿明再也說不出話來。王校長繼續說:有兩個世界,一個是可證實的世界,一個是「信」的世界──阿明忽又激烈起來:這不是烏托邦!王校長說:你說得對,數學就是一個烏托邦!
6)
陳卓然在書的狹縫間走動,閱讀和思想物化成具體可觸摸的存在,可事情卻更抽象了。如此龐雜、繁複、莫衷一是的世界全歸為一種符號──文字,文字幾乎成為密碼。
7)
他們努力要做的,是給這些想像以紀律,使其走上合理的軌道,這才可抵達彼岸。彼岸是什麼?是這世界的真相。他們已不再是孩子,不再需要童話,他們的眼光越來越嚴肅。這個革命的時代,舊有的觀念全打得粉碎,新的還未建立起來,他們就像站在廢墟上,無遮無攔,裸著地向著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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