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學習應該是,覺得觸摸到土壤、觀察植物本身,會貨真
價實的「體驗」到:人類是動物,人類與自然(”Mother Nature”)
本來就深刻的連結。看植物這種感覺不是活物的東西,卻丟到
土裡就自己抽芽、牽絲攀藤、招蜂引蝶、開花結果起來。難怪
古人常說有神,農業本身就是神。但是,這有點像東方哲學──
印度的「悟」、中國的「道」、日本的「禪」──的實踐傾向,
光是用語言、邏輯和道理,再現它的重要性,常常只淪為曲高
和寡的呼喊、「自然生態」道德重整運動的修辭。你就是得
「把手弄髒」(連這句話成為標語,都感覺十分乖隔、「不自
然」),才能「天人合一」。

有點扯遠的是,《想像的共同體》台灣再版時,重新掀起一股
討論。那時候「藍綠惡鬥」的政治實況漸漸塵埃落定,但國族
認同的爭辯方興未艾。為什麼會從唐山祖拜到開台祖?為什麼
「台灣人」明明大多也曾是「中國人」,卻也「改宗」了認同?
原因竟然比想像中簡單:「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文化價值、
日常習慣、社會連帶(厝邊頭尾),或者還有歷史機緣(比方
二二八),漸漸讓這一票人成為「我們」(之於不在同一片土
地的「他們」)。這個「土地」不像今天我所認知的那麼抽象,
而就是切實的、把種子丟進去就會生根抽芽的「土地」,需要
悉心照料,才能餵飽一家的「土地」。這樣的「本土」、「在
地」認同,應該會比當今不著根的國際移民,穿梭在國界上的
現代人,更強烈一點吧?

這學期最大的心得就是,對「土地」的認識曾經、也應該是如
此具體和親近的吧。對物質文明、水泥叢林的批評,不是無病
呻吟而已。還有神秘的靜電說:因為現代人腳不著地,隔了膠
鞋、柏油,長期沒有接觸土壤,累積在身體裡的電荷無法釋放,
造成精神失調、失眠等文明病。也許沒那麼偽科學,不過是接
觸到土壤的時候,幾乎有賴一段完整的閒暇,處於相對輕鬆、
悠哉的情境(比方休假),也多半有遼闊視野和清新空氣,所
以「-覺得紓壓」是確實發生、也能夠想像的。

最後,很崇拜實作知識。生命的養成比較像是作伴,而不像在
實驗室的培養皿、加工廠的生產線上,被一一除去了無法控制
的變因,所以能夠標準化、大量製造、大量供應而營利。務農
的過程讓「人」重新發覺生命的不可預期。雖然,就算在屋頂
菜圃上的種子們也不可能是全然「自然」,而是經過人工選擇,
但再怎麼說仍是活物,仍端看天象晴雨,氣溫高低;還有至今
我仍一知半解的肥料攪法;植物生成各階段、各部位的名稱和
需求,蔚為一個龐大的知識系統:指稱具象,且與「我們」息
息相關。但在現代化的過程中漸漸被長長的生產線異化(乖隔
兩端)、遺忘。很開心有這樣的契機,雖然這種體驗恐怕是只
能曾經擁有,無法天長地久,而且還不知該如何推己及人(像
東方哲學中真理的難以傳遞)。總之,如果不要看是否解決了
什麼結構問題,一一拯救被封鎖在抽象理論與物質世界的迷途
羔羊,還是有其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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