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4-29補貼。】
前言:我不是御宅族XD(!?)
這個城市詭異得令人忿恨,夏天像具蒸烤的火爐,悶熱潮濕,總要讓人皮膚上覆蓋一層黏膩的汗衣,而當東北季風吹起,一整個冬日的斜斜細雨便飄個沒完,加上凍人脾骨的寒風,披蓋的大衣拉得再緊,身子拱縮得再低,緊咬的牙關仍打顫不已,但……和舉步維艱的雙腿比較起來,也是不足掛齒了。
今晚就是一個如此冰寒的深冬之夜,這個城市的繁華光點全矇矓在一片雨霧中了。我的左手托著腮幫,靜靜看著沉默的窗外。列車疾駛在載滿川流車潮的道路上,而我沉默地坐在這張冰冷的座位,乘客無幾,週遭有些荒涼。開放式的串連車廂,燈光亮得過火,虛偽的、凌厲地此向我的雙眼。我又轉頭無目標地眺望外頭,這個不夜城的街景,被窗上的、空中的冷雨映射成幾叢模糊而黯淡的燈花。
耳機流出的樂曲奏得悲沉而無奈,我任由雙眼的注視無依地漂流在燦爛的黑夜,彷彿這列快車繫不了縛不住的命運,遂不止地孤獨前奔,遂徬徨地寂寞飄蕩,在難測的闃黑深夜。
建在地下的街道,觸摸不著外頭正猛烈的雨滴,而刺骨的空氣卻揮之不去。拉緊厚重的外套,踏上滿佈花紋的階梯。沉重的步聲迴響在空曠的月台。我抬眼看上方溫暖的昏黃燈光,摘下耳機後聽到細碎的耳語與腳步。我繼續我疲憊卻堅定的的步伐,往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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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先勇先生是華文文壇巨擘,實在當之無愧。
所有悔恨、所有鬱悶、所有迷網、所有掙扎,在那個墨黑無邊的天地裡,一切深沉、渾濁、茫然、無助的逃離、尋覓、守候,在字句裡凝鍊地呈現。
大概是對同志文學(尤其是男)抱持「一定會出現激情橋段」的偏見,起初對遲遲不來的期望不耐,然而才回想起「孽子」這個深刻的書名。此「孽」就是在無盡的追逐與逃離裡浮沉,也在連綿的陰鬱的回憶中翻滾吧。而這些衝突便藉由作者的妙筆羅織成一部可歌可泣的混亂人生。
而我們是否有那樣流浪的勇氣呢?那樣無束地放逐不羈的靈魂呢?當時的他們只能在公園裡搭建一座王國,而他們是屬於夜的子民,每當黑夜覆蓋,他們才得以罩著難辨的神秘面紗,自我放縱。而現在不用流離失所、櫛風沐雨的...我們呢?他們決定赤裸面對真實的自己,而我僅能對他們這樣的勇氣喟然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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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裡,
獨自徬徨街頭,無所依歸的孩子們。
(寫於書前)
這幾個月來,壓抑在心中的悲憤、損傷、凌辱和委屈,像大河決堤,一下子宣洩出來。俞先生恐怕是我遇見的這些人中,最正派、最可親、最談得來的一個了。可是剛才他摟住我的肩膀那一刻時,我感到的卻是莫名的羞恥,好像自己身上長滿了疥瘡,生怕別人碰到似的。我無法告訴他,在那些又深又黑的夜裡,在後車站那裡下流客棧的閣樓上,在西門町中華商場那些悶臭的廁所中,那一個個面目模糊的人,在我身體上留下來的污穢。我無法告訴他,在那個狂風暴雨的大颱風夜哩,在公園裡蓮花池的亭閣內,當那個巨大臃腫的人,在兇猛的啃噬著我被雨水浸得濕透的身體時,我心中牽掛的,卻是擱在我們那個破敗的家發霉的客廳裡飯桌上那只醬色的骨灰罈,裡面封裝著母親滿載罪孽燒變了灰的遺骸。俞先生一直不停的在拍我的背,在安慰我,可是我卻愈哭愈悲切,愈猛烈起來。
(P.322)
琴聲突然中斷,竹林外面,那一大頃荷塘,亭亭的荷葉,在晚風中招翻得萬眾歡騰,滿園子裡流動著一股微帶澀味的荷葉清香。又一陣風掠過去,一排荷葉嘩啦啦互相傾軋著斜臥了下去,荷塘對面的石徑上,現出了三五個男學生的頭顱來。隔了不一會兒,剛剛那縷口琴的聲音,又在荷塘的對岸,顫然升起,漸去漸遠,隨著風,杳然而逝。
(P.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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