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之愛》
怎麼看都是變態大叔與蘿莉塔,讓我聯想到近日駱以軍與董啟章的「少女神」對談。對他們而言,對「少女神」的崇拜不僅是緬懷青春期、「想像另一種人生」(不是女性的、沒有女兒的……),更是關於文學創作的核心特質:脆弱與救贖。就像在美國血漿片裡,永遠瞬間被草率肢解的,都是賀爾蒙暴衝的中二屁孩和淫娃蕩婦,最後存活下來的總是那些楚楚可憐卻一夜長大的女孩(但唐謨,《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2013);脆弱與救贖。
naomi舉手投足無不是金髮碧眼,和皮洋骨:從片假名的名字表示、到學習英文與鋼琴等洋派技能。作者毫不避諱的揭露「我」對西洋的崇拜,似乎置入了一整個日本--甚至以日本為代表的整個亞洲--在戰後與美國的關係。《戰後日本的政治無意識》(吉見俊哉,2013)曾經分析,日本終戰後經歷了一段巨大的「意識斷裂」:與美國從敵對,突然轉變成過分親暱,造成的無所適從,乃至於到現在對美國老大哥的馬首是瞻。種種因自卑而顯得猥瑣的仰望:例如物質條件不允許,無法直接移民、歸化成洋人,只好把 naomi這個少女玩偶塞進西洋符號,以此意淫。
對女性與西洋文化的雙重意淫,來自「我」既想豢養、又想(也必須)馴服少女神。在此不但是性別,更是國族的隱喻。這種設喻毋寧是非常聰明的:當性別與國族交織(intersectionality),男性既愛慕少女、卻又貶抑陰性(miso-gyny,仇女現象),比如責怪naomi揮霍(「一個女人也學什麼外送,自己想想會不會太浪費了!」,94頁)、理直氣壯地將naomi視為所有物,就如同日本對美國既尊崇、拉攏,卻又羞恥排拒的心結。甚至我們也能藉此觀看當代台灣的「CCR現象」:男性不得不承認西方(軍事與器官的)船堅炮利,卻又不甘被處處打壓、俯首稱臣,只好膨風自己,回頭去控制能被控制的東西--往往以女性(的身體)作為標的。由本書看來,戰後日本對西洋的複雜情結因而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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