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速降線。
什麼意思啊?聽說是高中物理的課程?我到底錯過多少東西,上天還要瞞我瞞多久!我是世蘭而你是皇上嗎?為何不讓我知道這一切!
重點是高中也沒在幹嘛,我和同學還曾經看著三類人才能學的進階生物大興其嘆:讀了就能診斷自己「是迷走神經出了差錯嗎?是滑車神經發生問題嗎?」(並不能。)
大學也沒在幹嘛。騎單車溜溜轉。躲起來睡覺,半夜到系館看書。聽理工科的人抱怨要寫實驗報告、要待實驗室,都一臉「什麼啊?」表示理解不能。
倒是上了研究法就徹底放棄升學,boring to die。
晚上和壟龍喝咖啡,聽他說一年上完研究法和理論。OMG瘋了嗎。最速傳說嗎生命值搭上最速降線嗎。應該想死吧?對啊。他說,所以後來頹廢至今。
我也是。但那一年看了很多書,花泰半時間獨處。讀《台北女生》,第一個情緒是羨慕。如果願意風風火火的,去熱切獻身,不那麼瞻前顧後,冷眼旁觀,也能有一群不離不棄的夥伴吧!
村上春樹在,應該是《海邊的卡夫卡》,就是那個小男孩搭巴士去追尋什麼的奇怪故事,曾經流露一股很詭異的情緒:他似乎對社會運動、對急公好義的義憤,抱持隔岸觀火的淡漠,甚至有點嗤之以鼻的輕蔑。
老師說那來自村上個人的經驗,日本戰後最大的社運,60年代安保鬥爭,他幾乎選擇迴避。
我有點能想像他的心情。也許是某種學生時代的孤傲作祟,只是不想和人群走得那麼近。但日後卻不免生出各種細碎的解釋,來說服自己錯過了一整個時代,是情有可原的;在時代的熱鬧裡保持冷靜,是比較高尚一點的。
只是,那終將有一群人,與你失之交臂。有一些事,青春與之相較,短暫得無法容身。
很多沒能完成的事,更多沒能開始。比如換來哪個人神般的技能、擁有什麼更世故的手腕、踏上一班不回頭的火車、跟一群人去追逐比自己更大一點的關懷。
但能轉身面對這些遺憾,我覺得也滿好的。可以不那麼急切,焦躁於總有事待完成,卻又不知那是什麼。知道自己就是怎樣的人,擁有深刻的侷限。
我向尼可老師坦白:我討厭公館鬧區,痛恨這些人看起來都既快樂又有方向。她說,她讀完博士的朋友們30幾歲了,才在經歷我們20歲時經歷的迷惘。天哪我怕。那我寧願早一點開始,至少比較摸熟這份迷惘、茫然,和它比較心平氣和地對視,日久天長,就能相看兩不厭。
就像台北女生、海邊的卡夫卡,一個基礎物理實驗也能提醒我錯過了什麼,倒弄得我傷了心(手絹拭淚)。不如這樣想吧,它們都讓我看到不同的人生,像不同頻道的實況台一樣。有的介紹LOL繁複的英雄,有的推薦OW風騷的走位。
再貪心,一段時間也只能進行一件事。遊目騁懷,就不能深情款款,定睛細看。但我還是要遊目騁懷。像我現在裹在電毯裡打字只是順便,主要在胃痛,and忍受杳無人煙的青埔地區的酷寒。
許菁芳應該還是會建議村上春樹去參加安保鬥爭。「我身邊體驗過政治衝突的人,都根本性地改變了生命的質地。」她如是說。
村上大叔則會以腳會友,送一本慢跑的書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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