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底,是多怕被「外面的人」曲解?你捍衛自己信奉的價值還渴望別人認同嗎?(從抗爭到直銷,沒有不同啊,人總是要面對掙脫「認同」的疼痛)
2.
兵分各路而來的群體本來就是異質的,即便衝突也是溝通的一種形式,都比只是這樣就調頭離開、嬌嗔「還是沒辦法喜歡……」來得好。我們在這裡是給你喜歡的嗎?你用喜歡與否來決定救不救國喔?哪門子清高?又是誰有義務來完成你的心願呢?
3.
都多少歲了,還要爸媽首肯,兢兢業業,拉一張大布條報平安。小孩子嗎!只有小孩子在現場嗎?只有小孩子才對未來有責任嗎?「學生就是要好好讀書」我就不回應囉,「等價值觀穩固了再來參加這種活動」我也不回應囉。實在沒有回應的價值啊。但有再三重複、以揭露這有多蠢的價值。
4.
時效性往往源於體制緩不濟急。我想是這一點,讓我傾向行動主義。所以不管煽動和盲動,站出來都比do nothing了不起。表態也很勇敢。思考很重要,但什麼時候做決定?(想財務自由卻當了一輩子的直銷研究者?)不過,這件事以來,我愈來愈覺得所有問題,都歸根於不清楚「我們是誰?」(「台灣」到底是什麼?)--然而在孤立的現況中(偶像劇?上班?逛街娛樂?)尋求認同,無異於緣木求魚。只有回顧歷史,台灣的歷史,才能確認「我們」的範疇和流變。沒有轉型正義教我們是非善惡,使得威權猶有餘緒,永遠有可乘之機。知道我們是誰,才知道我們要往哪裡。這種話好八股吧?但我們從來沒有讀過真正的台灣史啊。
5.
曾經有人提過,台灣最重要的「軟實力」不是任何產業、文創,而是民主。是華人世界的民主燈塔,形成價值高地。確實如此,我也這樣期待。然而此刻,我們只是「為了成為一個人、一個意義上的人」,在街道上退化成一具一具身體……
6.
濟南路上已經不只一個人批評抗爭的園遊會化。物資補給很好,秩序整潔也很偉大。只是歌照聽,覺照睡,馬航持續失聯,我們的身體可以這樣馴服的換來什麼?問題從來是武器不對等,we the people(哈,我們人民)欲對話的對象,根本不具溝通理性。夜愈來愈冷了,我們還被流放在街頭。「暴民」對我來說不是髒話。當獨裁成為事實,革命就是義務。漆假的嗎?
7.
「憑什麼我們同志婚姻要全台灣2300萬人同意,但這什麼鬼服貿花30秒就過關了?」
8.
事情發展得太快,到處都有喧嘩與憤怒,每一隻嘴都有待發表。能看見議題在眼前風化;早上的新聞立時成為晚間的歷史。資訊洪流裡,什麼會被沙裡淘金,留存下來?實在也是很值得一路關注、持續蒐證的課題。不知道中間有什麼理路可循?這件事將如何被詮釋?遙遠的以後,集體記憶將如何處理、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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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 26 Wed 2014 14:19
[去吧] 八股
- Mar 26 Wed 2014 13:35
[去吧] 現場
1.
第一個晚上現場大概兩百人,今天已經破萬,不能以道里計。我覺得誇張的是,整個現場雖然川流不息,卻自成秩序。帳篷、遮雨棚,發電機牽起電路有了電燈,書店擺書歡迎暢讀,隔壁棚提供免費薑茶、濃湯,奉茶不忘口號。鄰居永遠有預備的麵包或沙威瑪,泡麵、輕便雨衣、水、咖啡總是四面八方而來,每來一波人就有一波物資供給。兩三點時喇叭說又有九台遊覽車抵達。人團團圍坐,或躺或臥,閱讀閒聊。民選總統龜在家裡,對遍地開花的萬人集結毫無表示,還在想強渡關山。立法院內堅持資源回收,院外有人挨家挨戶收垃圾。兩天,這一大群沒有組織、毫無準備,平均年齡大概二十歲的台灣年輕人,幾乎架構起自給自足的防禦工事。讓我真的相信:一萬雙手足以締造歷史。拜託!這是一群多優秀的人,卻面對國家的爛攤子。不敢吭聲的政客權貴、躲在家裡忙於中立的犬儒者,情何以堪。
2.
真的有百分之百清楚理解的一天嗎?有真正客觀中立的位置嗎?我真的很建議可以到現場跟大家聊聊,為什麼他們要來?答案可能很顛三倒四或者邏輯嚴謹,都沒差,不懂的可以問,也可以帶著你掌握的資訊前來,相信大家都會很樂意分享自己的見解。
而且抗爭的重點之一就是執政者從來沒有正視過資訊佈達,因為強行生效哪需要民意背書?所以覺得不清不楚,不是很正常嗎?
重點是,我們始終要為台灣未來做出選擇然後負責阿。資訊意見和立場,都僅僅只是第一步而已。對民粹有所警覺很好欸,冷靜思索也很好,但就我自己的觀察,台灣更缺乏願意長期保持警戒、深刻思考的人,當然還有對政治有熱情、願意盡其所能吸收資訊並積極表態的年輕人。
你不覺得,有這樣的活動,才能開啟這樣的對話。光是這樣,那群街道上的人,就已經跑在我們前面了嗎?
- Mar 20 Thu 2014 01:54
[去吧] 青春期
1.
還是有個差異要釐清:肢體衝突、物理傷害的「古典暴力」和看不見聲影的「現代暴力」。兩者都叫「暴力」,但意義卻大相逕庭。古典暴力自然有道德譴責、有法律制裁;但是現代暴力,往往是加害者只聞其聲(如政府),卻動用代理人(如警察)替他擋在第一線面對被害者,道德上需要思索和釐清(往往不是太容易),法律不只沒有制裁,往往還為其背書。比如拆屋,服貿,司法,白道流氓……
因為要指認「古典暴力」相對很容易,所以包括禮貌啦、和平理性非暴力啦、怎麼亂翻立委抽屜啦打破表決器啦,就常常被拿出來鞭。但要辨認出牽涉了複雜議題、表面上(規章法制上)合理合法合制的「現代暴力」,卻像望進深深的陰影裡,需要大量專注和分析工具,而國民道德教育的洗腦成功,也讓人很難具備這樣的工具能力與意願。所以在意的事愈來愈細瑣,展現的道德態度/立場則愈來愈鄉愿。
2.
如果行政部門沒有能力(遑論沒有意願)對民眾進行政策說服、細節解釋,那就更沒有理由讓它跳過民主監督。
對於協議實質內容的一知半解,不就來自行政部門對強行生效有恃無恐,不必社會對話、爭取認同;立委諸公則行屍走肉,只管上行下效。我們無法評估協議內容的經濟利弊,就已經說明執政者尸位素餐,所以才更有賴國會逐條審查不是嗎?
這次抗爭的重點在,無論內容,執政者都不能繞開國會審查,國會不能自我繳械,唯黨是從。程序本身就是重要的課題。什麼「害死台灣的是一窩蜂」、「立委和民眾都一樣(不求甚解)」來攻擊抗爭行動,是避重就輕、自視清高的說法。
剛好有人提醒我:又是 319了。十年之間,台灣人被承諾、又被辜負,愈來愈像亞細亞的孤兒。以前聽到「賣台」指控都覺得好笑。但現在是漸漸想哭了。這十年是我、更是台灣政治的青春期,用傷痛兌換啟蒙。只是不知這段路,我們還要走多久。
- Mar 19 Wed 2014 02:00
[去吧] 時光機器:318
服貿守夜,決定來寫點東西。2002年的電影《時光機器》。這部片必然啟發了《蝴蝶效應》。1899年的科學家,為了拯救新婚之夜意外死去的妻子,建造一部機器穿梭古今。卻發現他即便曾經替她招架一死,也必然要看她在眼前用另一百種方式死去。為什麼不能改變過去?為什麼不能改變過去?他抵達時間的盡頭想要尋找答案。時光機外的世界開了花,下過雪,結成冰,高樓拔起,衛星飛過。掉出機器外的妻子照片,瞬間焦黑蜷曲,彷彿不復記憶。2030年人類建造月球殖民地。2037年月球逸脫軌道全毀,地球陷入火海。最後他停在80萬年後,滄海桑田。人類文明歸零過了,重新長出語言,紐約的英語成為石碑上的拓印。
他碰到長久生存在地底,變異後的人類,這群人類的首領蒼白如鬼,但祂知道/記得人類所有的文明,歷史,語言,事物。祂是人類每一個念頭,每一個夢。祂是所有曾經,當下,未來。祂是永恆。負載了一整個人類文明。祂告訴主角:若不是妻子的死,你不會製作時光機器,那麼你又如何回到過去拯救她?(不就是那個家喻戶曉的祖父悖論嗎)(所以她一定得死--)You are the inescapable result of your tragedy. 你是你的悲劇裡不可避免的結果,as ifI am the inescapable result of YOU. 一如我、是你不可避免的結果。
「我們所有人都有時光機器,不是嗎?我們回到過去,以記憶;前進未來,以夢。」
所有科幻電影都是拋向時光海洋的瓶中信。只是這封信裝的,含納了一整座人類文明。想起舒雯學姊〈推薦《噬夢人》〉:「那些偽之人為,那些實之宙貫,那些謎之為言迷,那些景之為殘影……我幾乎感覺它隱喻了整個島嶼世代:沒有身世,只有故事;來日苦多,去日多夢。」我能感到這一天將被寫進歷史;曾經我們那樣努力,臉別過去凝視小確幸,假裝悲劇不會發生。如今我們佔領了那個曾經佔領了我們的地方。歷史像不斷洗牌重來的故事:你睡起來,台灣就不一樣了。
- Feb 18 Tue 2014 01:17
[去吧] 附中夢
1.
說實在的,我一直不是很「典型」的附中人。討厭動輒高喊愛附中、提附中榮光,好像每提一次這些字眼,就又剝削它們一些,只為了跟人靠得更緊密一點。「附中夢」像是一齣劇本,只等我們穿上戲服去搬演。真的好霸道喔。
2.
不只一次聽舒雯學姊談論過附中,她受邀來幫我們的暑訓(13→15)講課,也一樣謙虛推辭、這樣困惑:學校竟然請我這個校友回來辦活動(在校守夜),為什麼不是在校生?為什麼不是你們?她怕自己壟斷了小朋友我們,對附中其他樣貌的想像和詮釋;也擔心中間有一道人才發掘的斷層。
「愛附中」對我而言,是一句殆無疑義的髒話。我一直帶著難言的怨恨走出附中、上了大學。往後的日子裡,附中經驗不斷對我貼耳密語:你不是一個……的人。
3.
電影散場後,走過信義路牽車。夜晚的校園闃黑,低矮的籬笆翻身可過。該進去一趟嗎?可是裡頭有什麼?我懷念的誰、想重新接觸的事,都不在這矮矮圍牆的另一頭。他們或者跟我離開附中,分道揚鑣;或者停留在腦迴裡,只有記憶能夠再現。但是幾年來,我幾乎不再開這個潘朵拉的盒子。青春像狂風暴雨,巨靈震動。高中時代的我一直很憤怒,鬱結,無助,想用力揮拳,卻逃不過那片藍天;世界這麼大但你無處可去。
小高一就有幸躬逢其盛60周年,還興致勃勃成為工作人員。中正樓燈火通明一字排開,是學長姊設計的不眠夜市街。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回憶有失焦的光斑,每個在校的、返校的,笑臉都像一顆顆霓虹燈。那時記憶無半點積累,一切都還簇新。剛從家逃來台北,不懂什麼是家、不懂對眼前這些人而言,附中城堡已經不是一張劫盜地圖、一座霍格華茲的獵奇,而可能是回憶的定錨、意義的歸屬,或更多。走出附中以後的路才是無比崎嶇,這裡就是燈火闌珊處。
那個晚上我忙著,也跟大家一起不睡,把夜熬到深。中興堂裡納豆來了又走,劉真也下台謝幕,很久以後我才匆匆趕到,像赴一場安靜的盛會。鄰座的人知道我忙,與我有約。《藍色大門》低聲播放。不知誰的點子,在附中裡看藍色大門?張士豪、孟克柔的青春……我的青春那麼近,卻手足無措。可是現在想起來,那個晚上卻又彷彿那麼溫暖,靜定,美好。
學姊說,直到辦完這個活動,那個晚上後她才彷彿做完了某些事、真正畢業了。從這個意義而言,我一直沒有從附中畢業。那裡對我是解不開的結。一個一個回憶的累贅。我註定要帶著這些往前走,成為對「無條件的愛」最忠實的反對派。
花一輩子編造謊言,自我辯論;認真敘述附中的意義、描繪青春的原型,再一一推翻它。
- Feb 06 Thu 2014 02:41
[去吧] 翻過臉書
f:2009~2013‧臉書回顧
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v=828542073826744&l=7765390178790264705
1.
從2009年以來就是臉書重度患者。這個角度來說,我是流行的競逐者。
2.
朋友一輪換過一輪。我覺得可以平心靜氣的接受:朋友本來就是會替換的。你擁有不同的生活圈,長出不同的價值觀,或者價值觀本來就不同只是共同的經驗(比如同班、同系、同隊)消磨了歧異,終有一天會暴露出來,你們其實位在地圖上截然不同的方位,只是等待分道揚鑣,或再次聚首。這樣說來,每一段關係建立、情感發生,每一個從「我和你」變成「我們」的過程,都只不過一場送行。都感謝曾有你們陪伴的片刻,希望當下的自己都是真心相待的。
3.
發現,我其實很能承受寂寞,容忍自己不太多朋友,讚數貧瘠。過的生活、做的決定常常和多數人背道而馳。這樣說來,我又是流行的摒斥者。和流行若即若離,和自己唇槍舌戰。舔舔傷口,一張貓臉,一種貓樣生活。常在想,尤其是盯著這段影片大量自己的臉如同書一樣翻過:如果我是另一個人,應該會滿討厭我的,哈哈哈。
- Jan 30 Thu 2014 21:24
[去吧] 年夜
從小我就是陰陽怪氣的小孩。標準的會
躲到大人身後,需要爸媽攛掇著:沒禮
貌。跟叔叔打個招呼啊。從某一年歲開
始,很堅定立場,以沉默回絕這樣的要
求,直到搬出:你這樣讓我很丟臉。原
來打招呼不是只關乎自己,還牽涉家教。
爸媽那時也都年輕氣盛,不能理解小孩
彆扭裡的百轉千迴,又太容易把言行禮
貌無限上綱,成為典型教養過程中,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國家為」的滑
坡謬誤。
其實我只是害羞而已。這樣的特質,一
直到現在的我身上猶有遺緒。我可以很
健談,被推上舞台也能臨場發揮,雖然
鼯鼠五技,也算說學逗唱。但是只有最
身邊的人知道上台前我很恐慌,下台後
會胃痛不止。有時候看似在察言觀色,
其實只是不知道該講什麼,明哲保身。
團聚,或有賓客絡繹的場合,我都很想
從觥籌交錯、酒酣耳熱中間抽身,躲到
房間去看一本未完的小說。不能適應團
體生活,所以從離家後從來沒有過室友,
不擅長社交,討厭團康。敏感纖細,像
一株細莖植物。
所以我很佩服,也很嫉妒從小就是交際
花的人物。笑語盈盈,長袖善舞,在人
群裡折衝尊俎。沒有一點智慧,也要有
點莽勇,人際關係複雜的線頭不是有條
不紊收理乾淨,就是視若無睹,但一身
赤膽,毫無機心,可以不顧人心向背。
自己則多疑又在意,趑趑趄趄,猥猥瑣
瑣,總不是最討人喜歡的那個。
很早就離家,過著漫長的獨身生活,終
於也到了單眼皮都慢慢衰垂,演化出雙
眼皮的年紀(我對我爸:「什麼虛歲?
沒有人在算虛歲的!」還有「什麼叫
『有年紀』?!」)花了很多時間跟自
己相處。一直不明白,也漸漸忘記家是
什麼。前兩年有機會回桃園一趟,和爸
爸的朋友們吃飯。吃飽後趕著末班高鐵
回台北。車途上聽載我的叔叔和阿姨打
嘴鼓,因為開錯了一條路所以互相調侃,
笑成一團。我在後座暗暗笑得好想哭。
上個月回外婆家,表哥表姊表弟四兄弟
姊妹,住在舅舅舅媽搬走的透天厝裡,
午後晏起,壁紋斑駁,幾人擠在一張桌
子上吃外帶鍋貼,看顏色走樣的方塊電
視,笑得好開心。
今年的年夜飯,和大伯家一起吃。從爸
媽離婚以後十幾年不見了。席間有堂姊,
堂姊夫,小時候一起玩、要叫我一聲舅
舅的外甥和外甥女,飯菜擺到兩張長桌
合併才塞得下,十幾人澎澎湃湃開動。
心裡點算一下,發現家庭成員既是、也
不是十年前的那一批人。堂姊們或再婚、
或再生,孩子們有相差十歲的兄妹姊弟,
有要趕場,吃兩輪年夜飯(分別陪媽媽
家、陪爸爸家)的。我自己也從曾是、
不是、到又是,這個家的角色。可是最
後,家不就是這樣嗎?來來去去,吵架
離散也相愛。最後還能修修補補、縫縫
綴綴,幾十年過去,大家還能坐在一起,
吃一鍋飯。
- Jan 26 Sun 2014 01:53
[去吧] 更好的人
晚上和夥伴走路回家,聊到現在事業各
自面臨的癥結。想當初我聽到「成為更
好的人」就想翻白眼,想說「賺錢就賺
錢講那麼好聽。」可是在建構團隊的過
程中,我們面對的是人。人有本性,牽
扯著關係錯綜和情緒糾結。常常我們顧
著享受手到擒來的舞台和光芒,忘記團
隊成員還在黑暗中摸索。怎麼忍心讓相
信你的人繼續匍匐在黑暗裡?但你自己
走出來也動用了大量的勇氣,救急的自
信,一輩子也沒承受過的壓力和委屈,
一路也跌跌撞撞。你明明心裡清楚,要
讓他們走出黑暗,你必須再次踏進黑暗。
牽著他們的手,領著他們走出來。也許
當時你嚴格規訓自己能夠辦到,但是現
在每個人面臨的狀況、身上的裝備(資
源、能力、勇氣……)不一而足;原則
是有教無類,但又要因材施教,個別溝
通調整規劃。多希望我會讀心術。多希
望把上線的能力原封不動,安裝到腦袋
裡。最緊要的是,再次,又要承認自己
的不夠好,不夠細心嚴謹、不夠自律勤
勞、不夠衝鋒陷陣,讓他們還得在目盲
中碰撞。一次次。每次遇到瓶頸,都是
因為面臨挑戰而你還沒跨越。
下線說:怎麼做這個事業會發現自己各
種不完美,許多缺陷!我覺得,這其實
是很有希望的一句話,表示成長過程裡
很多曾經忽略不計、被翻到生活暗面的
東西,必須重新拿出來檢視,忍受改變
過程粗礪的疼痛,以成為一顆珍珠。
我問夥伴說:我覺得這個事業是一輩子
的,但怎麼在短期的目標和長期的成長
之間取得平衡?如果一個更好的自己值
得花一生細緻打磨,但我們每個禮拜都
在微調、每個月都要重新設定目標,漫
長的耐心與燃眉之急,中間不是矛盾嗎?
他說:如果面對每個短期目標你都能有
所突破的話,你就會越來越擁有更好的
自己了啊。我很滿意這個答案。聊到後
來,我說怎麼越經營越覺得自己很多缺
點!他說,可是我們一年前根本不會想
到這裡啊。一年前我們在幹嘛?這不就
是很進步了嗎。我就想起一年前的現在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嘛,要做直銷又
有各式各樣身段包袱,舒適圈還是很窄
小,隨便都嚇個半死,躲在家裡當高談
闊論的屁孩。才覺得,雖然還像一件到
處漏風的百衲被,但總之是從破麻布一
路進化到現在了。每塊補丁都是不同人
給我的啟示,增益,肯定。甚至自以為
打臉的,也都該一併感謝。總是要有人
挑戰我的信念。總是要有一個九把刃凸
顯你們和我的不同。我覺得,相信只是
一種選擇。我們常說相信誰成為誰,實
際上就是在說,想成為誰你就去相信誰。
我一直都想成為我看到的領導人,目光
如炬、邏輯清晰、最重要的是愛;當然
還有很鄰近我的夥伴。狼狽與共,風光
與共。從大家都是小小屁孩到可預見未
來裡的超大企業家。這種情感的支援,
真的太重要了。等到那天我們頂峰相見,
還會一直記得出發時的約定,像海誓山
盟。
- Jan 23 Thu 2014 01:52
[去吧] 兩個老闆娘
1.
總覺得巷口那間滷味燙的兩個老闆娘,
是一對女同志情侶。約莫30多歲。看來
是踢的那個短髮,棉T,運動褲;看來
偏婆的會上妝,穿著也輕鬆。倆人都不
多話,互動頗有冷調,聲音都有彷彿歷
練過的菸嗓。不知為何我愈去愈覺得她
們雋永,整個暗渾渾的店裡,裝潢也不
施脂粉,似乎有很多故事能聽。
2.
兩個老闆娘,不像一般的店家慇懃招呼,
與你熱絡交談,反而有種要吃不吃隨你
的俐落。通常迫於這種冷調,我不敢與
她們頻繁對視。今天看綁著馬尾的老闆
娘,仍有一雙秀眉美目,就忍不住幻想
她們從雛菊百合如何一路私奔成末路狂
花,最後落腳於此,一口灶就圍成了一
個家。
- Jan 12 Sun 2014 04:03
[去吧] 青春深邃
〈大安〉
/楊佳嫻
車聲掩蓋樹聲
千燈寂寂
那時,城市在左手
而你在我右肩
青春深邃
一萬本典籍投下的影翳
你已領略騎樓為何物
其曲折遜於我們的愛情
而遠勝過語言
你甘心權充梳子,地圖與大衣
每日穿越蓬綠的陸橋
數度與飛鳥對視
新生而後大安
橫渡草泉,月繫於髮
手緊握成疊架的柴禾
太溫暖的冬季
公園亦微有汗意
坦然是你攜我在渡口
大風愀然,聽見自己放心的
哭聲,提示勇氣與決定
一如慕道者觀時間動靜
自長廊離去
將愛,將遠行
曾經也以為所謂青春深邃,正是來自於
一萬本典籍投下的影翳。我還記得第一
次仰望圖書館的壯麗,對人類知識的浩
歎,似乎怎樣用盡力氣都注定要空手而
回。理想總是放得太大,如一眼難以盡
收的宇宙星圖,實際上的操作卻是每日
龜縮在枯燈前的指定閱讀、文獻回顧,
身心鏽蝕,氣味酸澀的摘要、課前小考,
熬著一整周燒肝萎縮焦黑的大報告、期
末考。深冬永夜裡的黑暗泅泳,不知盡
頭何在。窗外大雪,我們依偎,把青春
燃成篝火,典籍和脊骨權充柴薪。圖書
館裡的熱戀一退燒,青春就跟著結束了。
至今還能指認,巡走一列列書架時,一
萬本典籍的氣味。指認那個滿懷希望的
自己。人生和校園都還像一張待打開的
地圖。
現在我覺得最寂寞的,不是認真的懷念
一個不再的人。是你發現沒有一個人可
堪成為你灌注想念的歸著點。你經歷過
ABCDEFG~……XYZ,最後你只能、也只
想擁有你自己。整段青春都白費了。這
一趟航道沒有來處,你沒有故鄉,像一
艘漂流的太空船,隻身往宇宙深處飛去。
我對於最後從學院裡叛逃,是覺得很痛
快的。像萬磁王找到一頂頭盔,可以擺
脫X教授的控制。我也像甩開大腦上的
那隻手一樣,說Get away from me!說
要打破成見,仍然有一套既定的、主流
的思考方式。也常看邊緣人們吵架。也
許這個浩瀚的知識星圖真的支撐起一顆
顆人類的偉大心靈,可是我不能說自己
非常習於、非常認同這些打磨時刻,把
像我這樣的無知心智,像要塑模、品管、
大量生產的工業化處理。所以對於剛踏
進大學的學弟睜著求知若渴的大眼睛,
興奮又拘謹的來問哪些課值得上,我真
是十分心虛。只希望有志於求知的心靈,
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沸騰,或至少文火慢
燉。還待在學校裡時,我一直都很迷惘。
我很羨慕你們目光炯炯,彷彿不曾徬徨
疑惑。羨慕你們的天真,宛如赤子;羨
慕你們青春深邃。
- Jan 06 Mon 2014 05:02
[去吧] 外婆‧家
1.
我近來最喜歡的畫面。有個貫穿我生命
的疑惑,讓我反覆叩問、切切追詢:家
是什麼?非得是某個套式的「幸福」想
像嗎?壁癌斑駁的房間,三兄妹午後晏
起,天光正好,吃煎餃看卡通,閒話家
常。
2.
外婆坐在暖暖的冬陽邊,屋子裡黑黝黝
的。如一株向光植物。特別在這種時刻、
這個光線,彷彿能摸到時光沙礫般的質
地。強光逆蝕,明的是時間,暗的是人
生。
3.
登高望遠,指證歷歷:那裡以前是什麼、
有一片竹林、這裡之前路哪有這麼寬、
樓哪有這麼高……突然驚覺自己好像老
人,以前覺得滿口怪誕、活在歷史裡的
老人。在這不斷翻新、拔高、毀去蠻荒
的街廓,光是懷著對於「過去」的記憶,
就像長著一條拖沓的尾巴,提醒你曾四
足行走,一種名為落後的原罪。
- Dec 30 Mon 2013 04:05
[去吧] 無聊
記得在我大學最茫然的那一陣子,我向舒雯學姊抱怨過,我覺得生活「好無聊」。沒想到學姊說,這是個很有趣的議題,她覺得感到「無聊」是一個時代的現象,建議我或許可以思考我的「無聊」在這個社會、這樣的時代,具有什麼意義。
反正那時候聽不太懂,可能隱隱約約半猜不猜能想到答案。
我覺得閱讀是一種專注力的投資,而且在這個時代,是一種鉅額投資。讀書是一件很有門檻的事情。並不是所有書都寫得漫畫化、生活化或流水帳,不是所有閱讀經驗都能逢凶化吉,迎刃而解;連我也常常半途而廢。讀者挑書,書也挑讀者。畢竟我們有太多專注力花費的方式了,我們有太多強烈的聲光效果,輕鬆就超越了這麼「古典」、白紙黑字的閱讀。古人之所以能半生著述,讀書萬卷,絕對是太閒,大把時光可供揮霍,專注這個資產沒尚未有夠強力的競爭者。我們這個時代,娛樂俯拾皆是,爽快唾手可得,誰要讀字啊,誰要?(而且還不一定讀得懂)
直到大四跟著老師重讀朱天文〈世紀末的華麗〉(也是讀不太懂)。為了向自己的小大一和朱天文致敬,決定跟同學一起組隊賞析這篇台灣短篇小說經典。全文色彩斑斕,朱天文故佈迷障,成就了即將到來的90年代台北物質城市文明(好難斷句)的一則寓言。同學說了一個好有見地的觀點,我曾經拾人牙慧如下:「和同學討論〈世紀末的華麗〉,似乎可以用一句話總結:『什麼都玩過了,你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這恐怕是這肉身漂浮、消費主義社會的特色。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對一套次文化(電玩、3C、名牌、時尚、跑車……)如數家珍、侃侃而談,輕易背出某一領域的知識系譜,遊戲般搬弄著社群外的他者一竅不通的行話黑話,擺出各種頹廢的、蒼涼的、世故的、未老先衰的姿態,但究其實不過是使自己形同「出沒」在那些數碼、機械、色彩、服飾之中,無法(所以只能夠借用消費與物質)證成自我=主體的存在。所以好像什麼都見識過了,但『我是什麼?』仍然是懸在城市茫茫風中的天問。」
就是因為「好玩」的事情太多,成本太低,我們可以太輕易穿梭在各種遊戲、語言、遊戲的語言裡,專注力似乎必然分散。你以為自己像電動裡的角色可以使出九九八十一招,其實只是對著發亮的屏幕一次一次搖動手把、滑著滾輪。在這些小小的掙扎中尋求機械式的歡快,就以為自己不俗了。但無論我們如何操縱遊戲的戰術、追逐時尚的穿搭、背誦車種與型號,都只是別人設計好的元素,等待我們排列組合。走過這些花樣一輪又一輪,卻只是在一套既定的套式裡不斷重複。你以為什麼都玩過了,卻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或者你根本就沒玩到,只是永遠眼高手低、騎驢找馬,錯把他人的人生,當成自己人生的負值、缺憾,因為青春怎麼過都是浪擲,因為這個世界並不作興、也沒時間,引領你去認識自己……
我的「無聊」終於找到語言。朱天文在二十年前一語中的了這個核心,預言了一個玩得格外歡騰、內在卻精疲力盡的時代。
- Dec 30 Mon 2013 04:03
[去吧] 美江
我們現在能夠這樣神智清楚的嘲笑美江,翻來覆去製作各種惡搞和混音,是因為可以輕易指認、辨識這種無稽之談,哈一聲讓惡鬼(雖然化身成上帝)煙消雲散。真的擔心會受其影響的自然不是我們,當然更不是信仰體系已經無比牢靠、奉美江為上師大力護短的教徒,他們有自己強悍的支援團體,所有迷惘都能自圓其說。我擔心的是這些人(信與不信兩端)之間的「網羅」洞眼中的人,那些還在發展認同、左右張望,不見得有能力為自己辯護的人;那些學校裡的小教徒、小同志、小同志教徒。
我一直最無法忍受宗教團體假家長團體之名,侵門踏戶進入學校,掀起對「無知幼童」的保護主義。性別認同常常是最普及、從小就開始、最被生理化連結的問題,因此也最脆弱得根深柢固。當小同志或者小娘泡、小男人婆(這些語言也太俗套了吧?有沒有潮一點的說法?)面對霸道的「男生或女生就應該如何表現」,遭遇打擊時,如果想向學校尋求協助(例如輔導老師),得到的回應卻是教會式的「你應該改變。因為這很痛苦。因為我關愛你的痛苦。」他們到底會發展出怎樣歪七扭八的人格和認同?
高三時一個沒在教烹飪或縫紉的家政老師,是一個年輕開朗親切的教徒女,動用一整個學期讓我們吹冷氣看她放投影片說明人和家庭的關係,起初都很不錯,直到她談到愛、婚姻、性、同志,毫不避諱自己信教的身分,然後說她自豪於與男友的穩定關係,並且釋出愛的階段論投影片,認為一旦經歷性行為,就會快轉關係的過程,直接從開始走向結束,所以她覺得禁絕婚前性行為的自己很開心。對於同志,她則拿出自己的故事:「我有聽過我很多同志朋友,比方我一個學弟,都說當同志不快樂、很痛苦」我覺得最可怕的是,她的態度真的讓人覺得她關懷這些人(包含台下的我們),她認為同志只是一個過渡期,即便異性戀也有很多的「不成熟」,而經歷這些過程,都只是為了通往(穩定、和諧、完美?)的戀情。當然,一定是異性戀情。而她確實期盼我們(包含她自己)都「可以更好」、「還在成長的路上」。
我的意思是 What's wrong, man?!這套宣稱自己是在保護、免於傷害的話,也太有威力了吧!說得她這樣的態度好像不就是讓同志過得痛苦的人之一似的!只是你何從反駁?我還是念台北市的「明星高中」,並且(自認為)反骨且獨立。想想那些社會經濟處境更弱勢、資訊更不發達的地帶、更沒有資源探索理解並捍衛自己的孩子,如果真有對自己滿懷困惑的同志學生前往訴苦(只是想知道「自己怎麼了」、又「該怎麼做」),結果得到的是這樣的答案;而後懷著滿滿的愛,認為也許真的是自己的「問題」、也許自己真的需要改變……至於短暫過境的那位年輕老師,卻風靡整個高三男生班。真的要到唸過社會學、修了女性主義,才越來越能夠操控語言,回頭檢視自己的成長歷程,也越發對這種以溫情包裝的邪惡感到齒冷、與能夠這樣被不辨是非地納入教育系統,感到深沉、由衷的恐懼。不是只有台上的、辦公桌前的老師能這樣大放厥詞(我同意她可以有自己宗教影響的立場,但不能認同這成為對學生的教育內容。整個高三有超過一千人吧……),還有待過男生班,對性別少數幾乎赤裸的暴力。我真的不能想像其他地方的其他孩子呢?其他孩子呢?光是這樣就不難想像,死在廁所裡的葉永鋕,恐怕永遠不會是最後一個受害者啊。
- Dec 20 Fri 2013 04:01
[去吧] 大規模愚民
啊,好冷喔,冒著手臂燒焦的風險,在電暖器旁邊讀《老師的十二樣見面禮》(簡媜的舊書沒錯),提到美國小學的教育現場。也許是台灣真的爛到最底最底吧,這種內容總是外國月亮比較圓。我只是想到求學過程真是一路有驚無險,簡媜描述得真寫實,學期初媽媽們總是地下消息特多,都在各自動用關係調查老師祖宗十八代、風評壞的就企求調班。我覺得被遺棄在現場的孩子才真是自求多福的人。那時候什麼都不解,經驗資料庫是0,甚至連語言都沒有。老師是神一樣的存在,教導與批改,仲裁與責罰,對學生們而言其實不太具有反駁的能力與權利。理智一點的老師就算了,真的很多是如今回想起來,以成人身分都不願意交朋友的那種人,喜怒無常、刻薄少恩、恃強凌弱、明顯的自私或者偏心……更何況當時我們從小長出來的懼怕和服從,即便再回首、現在的自己如何強壯,都無能回到當下搶救那種脆弱。
有些人還是會很肯定地說,如果當時不是老師如何重打我,我也不會開始認真,現在考上這樣的學校……總覺得這個推論不對勁,但又不願像駁斥好友的人生,最後什麼都沒講,儘管不認同。國中沉迷於補習,題海戰術和系統性整理,的確是對升學教育很有助益。屆畢業時補習班主任彷彿理所當然地說:「劉亦以後應該、一定是念自然組吧?」除了驚嚇之外還有茫然,只能跟風地咕噥一些:「嗯,應該吧。」她對社會組的理解還在地理要背舊中國各大鐵路名稱。意思恐怕是讀自然組才有個好出路。當然最後是念了個完全沒路用,更甭提出路的科系。我生氣的是當時自己對未來一點點概念都沒有,卻要被一個完全無關乎我人生的人,像派遣一樣指定我的路徑,簡化我勢必只能獨自行走的崎嶇顛簸、各式路難,好像一句話就能一筆勾消我所有其他可能。在高中選組當下,我竟然內心真的忐忑許久,現在看起來就智障似。實在是發誓不讓這種無聊的事情在人生裡發生效應。只是無論是哪樣的「教育現場」,無不是這類目光狹隘,只硬想把早先20年陳舊經驗,給無差別套用在學生身上,卻仍一廂情願相信這是「對你好」的「教育者」。我的同輩朋友,現在也有人陸續進入「教育準備」或者「準教育現場」,有人提出抗辯,指出台灣這樣的教育結構裡,老師必然也有其難為。我覺得一點都沒錯。只是老師是結構的受害者,就可以把她面臨的壓力、為難,轉嫁到更弱勢的學生(不論學齡)身上嗎?
對髮禁這種禁制也非常生氣。到大學就很能理解,為什麼不曾使中學生就開始接觸,比方社會科學等反思與論述性的學科。因為表示會讓這些青春無敵(所以需要用髮禁和制服醜化對待)的學生們,又多了論述這個武器。而這對僵化與視教條為聖經的學校管理部門來說,絕對毫無招架之力。這種小規模的愚民政策,到學生畢業之後,由國家繼續接管。
- Dec 18 Wed 2013 17:58
[去吧] 血汗
在一家seven,老闆夫婦微服出巡,半夜來巡店。兩人對一個看來大概才18、9歲的少年,分別高亢急促和低沈不耐、出聲指責他襪子架放的位置太高有遮住something 之虞或太左或太右,少年手忙腳亂,是我就驚慌失措了。對這樣的場面,權威與服從,一直不是很在行。但有些規訓是學校教育紮入骨子裡的(記得你國中的訓導主任的嘴臉嗎?)。第一刻通常會唯唯諾諾,繼而咬牙切齒,再來就陽奉陰違了……這個畫面終究微縮了我們這個世代青年勞動者共通的處境(像單眼相機近距離瞄準遊民一樣,具體而微的訴說了某些事情)。很想走過去跟他說:
That is NOT SO IMPORTANT!他們只是想找事做!
- Nov 22 Fri 2013 17:57
[去吧] 自我婊述
正在想辦法擠出一點像樣的活動簡歷,
好讓檢核人員不要覺得我太漫不經心、
活得無所事事。可是究竟所為何來?如
果不是一個「官方機構」,一個你決定
忍氣吞聲、因為有求於人的地方:一間
企業、一個組織、一所學校,要把你這
個人給抓起一隻腳,鐺鋃鋃甩出來那些
歷史來認識,以此斷定你的價碼,我們
何苦處心積慮去投其所好?這些事件真
的是在自我成長、或只是自我增生、甚
至只為了自我表述?那些歲末年終,會
把一整年的豐功偉業重新整理、好好堆
棧炫耀一遍的人,顯然是十分著迷此道。
她們非常需要別人的認可,給她瑞氣千
條的履歷一枚檢疫通過、一顆好寶寶章。
我就是排斥這樣掏嘔,只萃取那些「有
價碼」的事件,切割成一條一條香肉給
主考官品鑑,把自己的經驗拿去市場上
秤斤論兩、待價而沽。像我覺得漂泊、
流浪、晃蕩也許非常有價值,可是不會
有人出價,不會有人摘錄。
事實是,若依照那些給定的框架審視自
己,那麼我真是不得否認是個貧乏的人。
學校不想知道我經驗過又思考過什麼,
職場不想知道哪些書曾經啟蒙我。阿姨
說,年輕的時候會想說多考幾張證照,
雖然考的內容和實際生意上的操作根本
天差地遠。當老闆以後,覺得何必那麼
累,整天都在準備考試,一個人根本考
不了幾張,反正要哪個專業,底下的人
都有。……和學妹聊天,發現自己是
「鼯鼠五技而窮」,什麼東西好像都會
一點、都能聊上一些,但沒有一項能夠
被稱為「專業」,意思是可供安身立命。
當然學妹是每樣都無師自通學得精彩的
人,但若要「培養專業」撐持,卻又勢
必蠶食才華的時間。才覺得「專業」某
種程度不啻束縛,綁手綁腳,範圍窄仄,
無法容納一個人經驗與生活的常數和亂
數。
總之寫得不太爽。幸好這輩子應該也不
用寫什麼履歷拜託企業雇用我。為了完
成心願,還是得委曲求全一下。
- Nov 02 Sat 2013 17:56
[去吧] 世故
工作以來,許多堅信的立場,實在回不
去地動搖了。只能說,批判太輕易,太
有快感,讓人站在堆砌起來的莊嚴名詞
上,睥睨芸芸眾生,偶爾也誤以為自己
是神了。比方說錢--或許我只是擷取
了片段知識,或者處在一個社群正確的
氛圍裡,不免歪曲、偏視某些觀點和價
值--但實在有種談到經商賺錢就退避
三舍的印象。我多想重新建構一個新的
貨幣哲學,去處理勞動、資產、成就感
和選擇權。否則何以解釋我感到Power up?
(←研究動機!)批判是一回事,願意
理解是另一回事;太多時候我只覺得學
院語言離社會現實越來越遠。對事物或
現象的批判無從或無暇解釋許多人(被
視為芸芸眾生的人們)的前仆後繼,更
遑論改變現況。
但我不是在否定批判,一路上我也是搖
搖擺擺,瞻前顧後,快思慢想XD,繞了
一大圈才走到這個歇腳處。還是很鼓勵
剛接觸反叛思想、批判理論的年輕人
(雖然是這個稱呼但並非倚老賣老)去
憤怒、激進。這世界本來就需要許多立
場,需要有人帶頭衝撞;只是衝撞的身
體會受傷、會老,如果沒有體制化解決
措施,沒有金援、沒有閒暇,那麼再響
徹雲霄的吶喊都要成為明日黃花。對我
而言這甚至不能稱為關切。我只是覺得
過去耽信文字裡的世界的自己,在物、
鏡與成像中間不停折返跑,搞不清它是
誰是它是真實,迷惘得有點天真。
當然,也可能只是因為現在的我、終究
比較世故了。
- Oct 26 Sat 2013 17:53
[去吧] 嬰屍
N說,她討厭他明明很淫亂卻裝清純。
她說,像你這樣(坦承),我就很喜歡。
我說對啊像我這樣(淫亂),不涉入情
感。後來我想,我何苦唾面自乾。也許
我才是你們之中、最珍守愛的童貞的那
個。我只是脆弱,不敢再縱身,讓戀慾
燒;我只是設想了一個安全的距離,讓
自己能夠冷眼旁觀昔時初萌的戀情,珍
重交付的心。於是那些歷歷在目、不斷
重演的傷害,可以被視若無睹,可以說
服墓木已拱,前塵隨風,像觀覽一列一
列福馬林,彷彿縱貫時間的病理切片,
全部漂著糾纏在往日戀情裡,自己蒼白
的嬰屍。
- Oct 24 Thu 2013 06:17
[去吧] 新科鑽石
還記得2012年2月,從龍邦僑園會館走
下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天哪我真的
要做直銷了嗎!天哪!我真的要做直銷
了嗎!只一步就是另一個人生了。大學
生活有90%的時間我都是獨自度過。黑
夜出洞,白天見光死,蹺所有的課蒙頭
大睡。台北歲月,什麼都沒有完成過、
什麼穩定的關係都沒有建立起來。回想
起來,人和人的相遇,有時候只是一段
陪伴的過程而已。你知道價值的歧異、
時間會過去,終究要讓人分道揚鑣。
是一通電話吧,約了一個朋友想吃飯,
被莫名其妙拒絕。其實也沒什麼。朋友
之間就是乘興敗興,緣起緣滅,沒有原
則。在租屋處的巷口,捏著手機我想,
我真的不能再站在這裡,以為我們消費
式的語言會幫我洞穿人生的迷霧,以為
大量的說話可以造就一點實際上的什麼。
我不能再看著你們,就以為自己也過著
你們的人生。何況多的是一問三不知,
對未來遮掩不住的迷惘,搪塞,渾沌。
我總要為自己負責起什麼。就是一段出
格的人生、出格的嘗試也好。我不能容
忍我沒試過,我不能容忍和你一樣一事
無成,還要受你的拒絕。
好,就算是賭氣吧,也要贏。我當然非
常憤怒,面對沒有給過我機會的人不用
付出代價的冷嘲熱諷。這也是我為何如
此敬愛上線。雖然第一次在誠品碰到他,
也是各種刁蠻、不信、任性。甚至回去
之後還為批判而批判,硬要顯得自己是
知識份子,有著智識上的優越、擺弄反
思姿態的矯揉造作。殊不知那只是虛無。
是上線給我繩索,讓我可以攀緣而上。
是他示範腳踏實地,我才終於緩慢離開
學院理論的空中樓閣,開始走進人群。
是這樣我才開始生活,才知道有目標的
生命何等重要,讓人感到存在,有價值。
把身為文藝青年全都高傲丟掉的陳腔濫
調,再一個個撿起來重新檢視。比方夢
想,成功,助人,自信。過程中我也試
圖架接抽象的理論、社會學給予的期待,
和營利/生意的實戰/實務經驗,在所
有自以為肯定的當下又推翻,反覆交叉
詰問,兩造辯論。這是別人不用經歷,
甚至上線沒辦法幫忙的事情,所以自己
困苦了很久。
很多人會說「我不適合」嘛,會說「我
覺得你超適合」嘛。當初的我,一、點、
都、不、適、合。好啦我大概可以跟你
稍裝熟和妙語如珠,但其實我只想在笑
僵之前躲回家睡覺。我根本有人群恐懼
症,而且整個大一都在跑心理諮商。但
是上線把我從一組一組每天在路上新增
的陌生號碼裡揪出來,「好啦再打一次。」
我就赴約了。真是慧眼識英雄啊。過程
中我無數次軟弱於直面自己的恐懼、焦
慮、沮喪,徹底對未來感到灰敗,是上
線永遠用堅定異如以往,亮晶晶的眼睛,
篤定的說:我相信你會成功。我相信你
一定會做大。比我自己還相信。這簡直
是上帝嘛突然覺得,在我們渺小脆弱覺
得自己毫無價值,還有人(或一個更高
的存在)願意無止境信你、愛你。當中
諸多輾轉拉扯,不足為外人道。但我每
次提到上線都想哭是真的。也因為是這
樣,我很想成為他,想把他對我各種包
容、拉拔,都源源本本傳遞下去。我不
是完美的人,甚至不能堪稱好的人。但
在這裡教我如何愛,而這裡是他帶我進
來的。
今年5月加盟展當天,爸爸第一次來參
加我們的大型活動。上線一見到我爸就
說:「叔叔好,就是我把你兒子拉來做
直銷的。」哈哈哈哈,好敢講,笑死我。
難怪那個下午,我們會從平白無故到一
見如故。這次先這樣,等你藍鑽表揚我
再寫一次。
- Oct 24 Thu 2013 06:17
[去吧] 把脈
美豔女中醫把脈,診斷我既濕且寒。濕
得解釋我何以終年水腫,血行澀滯;寒
則訴說我的手腳冰冷,行動低落。莫非
這也暗寫在我初始為人的系統設定裡,
像紫微斗數一顆顆遙遠陌生的星宿?還
有排列組合:我討價還價說其實怕熱,
美豔中醫表示那可能是外熱內寒云云,
總是聯想到我們駁斥專櫃品牌斬釘截鐵、
虛構膚質「外油內乾」。意味不明,簡
直語帶天機,但不敢不信--又寒又濕,
是說我是玄冥二老?邊走會邊冰汗冒盡,
水痕迤邐,如一枚冰塊,或一片蛞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