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紹興社區事件中,台大縱然關閉了協商管道,對
居民「拆屋還地」的要求卻確實於法有據。然而,
這並不是一樁沒有歷史因素、孤立在時空中的事件。
作為台大的學生,我們應該對居民身處的時空背景,
有更深入而且同理的認識;我們可以選擇不做結構
的共犯。
對於台大我們也應該有所期許:台大不該只是依法
行政的行政機構,而應該看見建築與建築底下,真
實的「人」更細緻的歷史與人文肌理。是的,台大
並非慈善機構,救濟與安置都不是台大的義務;然
而台大也並非都市更新處,必須貫徹國家機器的意
志,動用推土機剷平居民的家園。在法律責任之外,
我們更期待台大作為台灣動見觀瞻的學術機構,也
能夠負起相對應的社會責任。在對「百大」的狂熱
中,台大不能只追求數據上的進步,而容許人文關
懷的退步。
同時,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能讓台大與師生共
同反思:這樣的一所大學,與其座落的社區環境,
應該擁有什麼關係?是債權與債務的欠債與追討?
還是友伴的協商與互惠?對於據有全台1%土地的
台大而言,是否能從鄰近社區的和解開始,重新釐
清與這片土地的關係與責任?是否能異於「地主」
的蠻橫,而有比「明算帳」更好的選擇?
所以我們決定站出來,讓社會聽見有一群人即將失
家的恐懼。我們站出來,讓台大看見有一群人試圖
阻止它的魯莽造成不義。如果你關心紹興社區,請
你站出來;如果你關心台大未來的樣貌,請你站出
來。
目前分類:很蚊亦 (187)
- Sep 29 Sat 2012 01:47
紹興
- Sep 29 Sat 2012 01:42
女性傳記試作
課堂上即席的五分鐘女性傳記試作:
她出生在中華民國碩果僅存的「非台灣
省」的版圖裡,那是偉岸的戰地前線、
國之北疆,離島的離島--馬祖列島的
西莒島。她住在亂石砌的石屋裡,東北
季風颳起時,世世代代防禦海盜的小窗
總會鏘鏘作響。
小學畢業,她跟著爸媽,終於登上台灣
島。為了維持家計,高中畢業後她進入
日後惡名昭彰的RCA工廠,擔任生產
線上的裝配女工。那時女性主義在台島
興起,政治、社會運動方興未艾,卻都
與她無關。
她與丈夫生了兩個孩子,七年之癢離婚,
花了整整二十年探問:「你為何要如此
傷害我?」兩個孩子自小懼怕母親的強
勢,分別撕裂大吵後不再回家。只留她
在偌大的房屋裡,斜倚在沙發上,為她
不能降生的第三個孩子,永無止盡地摺
著紙蓮花。
--
凸顯女性主體版的女性傳記試作:
她出生在中華民國碩果僅存的「非台灣
省」的版圖裡,那是偉岸的戰地前線、
國之北疆,離島的離島--馬祖列島的
西莒島。她的姓氏「曹」據說來自淺淺
海峽相望的東莒島。然而從祖先離開福
建海岸那一刻,遷徙到哪一座島上紮根
落戶,都只能是資源的考量、機運的遇
合。她住在亂石砌的石屋裡,東北季風
颳起時,世世代代防禦海盜的小窗就會
鏘鏘作響。
小學畢業,由遠嫁的大姐先探路,她也
跟著爸媽,終於登上台灣島。為了維持
家計,高中畢業後她即進入日後惡名昭
彰的RCA工廠,擔任生產線上的裝配
女工。那裡的水在往後的數十年,將日
夜折磨曾經貢獻勞力給美資的青春少女
們;而她後來無不慶幸、卻輕描淡寫:
那就是以前RCA的舊址,我那時候好
討厭喝水。那時一切的社會力在台島百
花齊放,女性主義、民主改革方興未艾,
卻都與她無關。
她自嘲是國民黨奶大的,卻認真的警告
那男人不要在她面前稱頌民進黨。然而
此生鄉關何處?「海峽人」是否也有自
己的認同?她沒有答案。她與丈夫生了
兩個孩子,七年之癢離婚。爾後花了整
整二十年探問:「你為何如此傷害我?」
卻在貧賤不能移的單親歲月裡,身體力
行簡樸生活,教會孩子嫉惡如仇。那些
素樸的正義感不見得總是禁得起推敲,
卻往往在第一時間仗義執言,拔刀相助,
如女俠一葦橫江而來。
她不是沒有花果飄零的認同失根,卻與
孩子母親圍成一鍋就形成了家。她不是
沒有懷憂喪志,承受「一個女人帶著兩
個孩子」的社會歧視、鄰居欺凌;她不
是沒有機會再婚,但第一關永遠是孩子。
牙一咬什麼都撐起來。腰一彎,再起身
已是半生了。
- Aug 23 Thu 2012 03:49
《道濟群生錄》:凡夫俗子的第一要務
大概是前十五回時,我是這樣看待這本書:
看到眾多書友對文宣頗有微詞,我也不禁想來錦上添花的附和一下:確實是過譽,確實是謬讚了。我想,要論光怪陸離、顛三倒四,九把刀說不定都有本事比張萬康還語出驚人,還幼稚無稽,還發浪淫蕩。有些章節(回?)根本就(只)是動漫文字化而已,還忽然插入的令人十分驚駭,不知所以。我突然想到,九把刀(可能有人會對我不停相提並論兩者而感到憤怒吧)也有一本病榻文學《媽,親一下》,只不知表現如何。王德威在序裡表示,《道濟群生錄》對死亡沒有嚴肅的探究,只是對生老病死的嬉笑怒罵和揭露現代醫病系統何其荒謬。我想到過去敬愛的曉風奶奶一言,成為日後我對老病、乃至死亡的註腳。她說:凡夫俗子的第一要務,就是好好活著。看張爸幾乎頑固的求活--活合該是生物的本分、纏綿病榻時卻也是本事--活著本來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不死就是最好的理由。死亡讓所有的堂皇都成為教條,死亡是終極的無意義。要抵抗死亡作為意義的黑洞,最好的方式就只是好好活著。光是這樣,就能彌補、或說忽略,張萬康在這陪同著現實人生的爸爸、以小說代替故事裡的萬康和爸爸,征此一役/疫的路途上,放出來各式各樣哭笑不得的冒煙彩彈;那些插科打諢忽然都附著了意義、突然都可以原諒。畢竟面對死亡,還有什麼能比岔題、屁話、把病症當電動打……還舉重若輕的方式?
不過如果九把刀《媽,親一下》也做到這些的話--因為的確也滿像個合理到不行的藉口。如果憑藉著抵禦死亡的母題就能進行超展開和低級垃圾話(=滿紙荒唐言?)的操作,讓明明是廢鐵的東西在病床的燈光下都閃耀成黃金,那顯然就只是我不願意承認這個當代小說家系列竟然收了一本差不多是網路文學程度的作品,此為「相對論」的「(嚴肅/大眾)比較文學」說;就「絕對論」而言(如果真有這種東西的話),亦即「文學價值/美學階序」,那麼,這種書寫死亡的方式又要怎麼勝過那些堅忍於嚴肅思考的作家?--那無疑就令人懷疑張萬康的特殊和偉大(「唯一級」?),還有系列主編王德威是否失手、又標準何在了。
把整本書都讀完之後,我有點不同的想法。我依然不敢妄言這是「劈開華文小說的新局」,可是卻不會再把它與九把刀並列了。收於書末的最後一篇評論點出關鍵,這其實是一本「療癒」之書。第九回時,萬爸已逝、結局早定,張萬康卻繼續向後十一回攻堅。我想提的倒不是很厲害沒錯的無斷裂感,而是結局既定,作者寫來則有餘裕氣定神閒、拈花一笑了。當然,不應據此推論後事的兵荒馬亂對作者並未造成影響,又或父親的逝世終於只是成全了兒子的一次書寫。而是,無論現實世界再怎麼兵戎倥傯,也不復父親仍在世時的提心吊膽、七上八下了,於是後來的書寫,全真的變成了療癒,作家兒子對自己的療癒。把醫病結構的人世不公寫下(雖然不為個人私怨,卻是為經驗分享)、把父親病情的一波三折寫下、最重要的,召來滿天諸佛,大舉唇槍舌戰、政變陰謀、激鬥病魔,流血漂杵,最後還讓神佛下凡,渡化了被作者魂兮歸來的張爸,讓他頑石點頭,重返天庭。對於面對「生」之戰役已落敗的兒子,這個書寫的姿態不就是父親起身後,在父離座的缺席裡尋父的渴盼?而且還要付諸文字才能說服自己,父親真的被觀世音菩薩、阿彌陀佛給接走,有病無痛,回歸樂土了。其中的細膩與深情,令人動容。
最後再就情節論,我真的極愛十七、十八回,雖然是從抗癌病榻外延出來的平行世界,但不知怎的作者像爆了氣,諸神佛的言行法相都極為真切--雖然此「真」也無從判斷,頂多說這個世界較之「下面」那個真實人境,毫不失之具體,甚至尤有過之--慈悲與冷酷,智慧與算計,好一掛仙佛百衲,端得是亂針刺繡,卻綿裡藏針哪。
- Mar 01 Thu 2012 05:11
城市少年系列:城市少年史
我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換了另一條路來走、另一件制服去穿、另一所學校來上,另一座城市
並沒有什麼秘密隱匿,也沒有身世埋伏。只是很物理性地,街道不再明白如掌紋,我不再
擁有那些穿巷繞弄的本領,和噹啷啷成串牽起來、用生活積累出來的掌故。臺北教我的第
一件事情,應該是從家鄉帶出門,一路北上的Sony Ericsson原來暗藏著一種隔空抓藥的
本事。臺北同學好整以暇,管它叫藍牙。而那一部輕掂而盈握的機子,從此星圖浩瀚、繁
花似錦,秘密隨著時間捲開,世界終於排山倒海地、回不去了。
- Feb 01 Wed 2012 20:20
楚門的世界
台灣媒體常將被監視器環伺的環境比喻為電影「楚門的世界」,但《楚門的世界》
重點根本不在跟拍或監視,而是一個真實的人(Truman=True man)背負一段
虛構的人生,並成為全世界觀眾的消費商品。最後他要轉身走出巨大攝影棚的窄
門時,等著他的是不再有Giver(或說God,來自攝影棚上空、一手打造此世界的
節目製作人的聲音)安排妥當的烏托邦世界。「外面的世界更虛假而且邪惡,」
我覺得那是對「真相之追尋」的隱喻:你想企及真相,須經過森林大火、核能外
洩、暴雨海嘯的阻撓,還有對「你曾真心相信的世界」之否定。我們一向也怠惰
於理解這個世界,安於被現況圈養。畢竟比起被給定的人生,我們都得在價值真
空裡學著做選擇。所以索性不去嘗試碰觸攝影棚的邊界。遑論向創造自己的神道
「早安、午安、晚安」後微笑離場,踏向外面那個更艱難的世界。
- Dec 24 Sat 2011 05:06
五人式夜間足球
這是比大學生活很少數的夜店的那些晚上還要更瘋狂而且棒的日子,
我以為會很重鹹,像說好的「把彼此逼哭。」結果真心大麻淺嚐輒
止,唯一戒律在不可過量。當他開始說:傷口才會癒合……一切即
告啟動,像星空下的夜行列車載我們停靠一起走來的過去、還有即
使動如參商也不會忘記的未來。我們分別前來,赴四年一晤;在偷
溜進去、鎖門拉窗簾、不開燈的研究室裡躲避世界追襲而來的槍林
彈雨。「好感人喔,我都要哭了。」一邊踢球。反正黑暗裡分不清
臉上濕的是淚或汗還是臺北的雨。尿尿和裝水是離席的好藉口,反
正回來之後故事始終為你繼續。哽咽和呵欠我們都聽到了,咒罵或
告白在鋪開來的心的油布市場上等值,都換來祝福還有謝謝。只有
「屬於」或「認定」這些好有份量的詞夠格,把藏到圍巾裡的眼淚
和臉一個也不能少地揪出來。
- Dec 13 Tue 2011 03:38
爆炸
以此與我喜愛的《在畢業ㄉ前一天爆炸》遙相呼應好了。
(打注音文是怕搜關鍵字的無關人士被騙進來)
--
決定主修社會學的我從大學以來,一直都有藉口和文學若即若離,甚至有一陣子
認真的覺得文學好軟弱,很無用。小說是小說家的詭辯,詩是詩人的夢囈,也永
遠別期待散文把事情講清楚;要和這個世界戰鬥,有無數種方式,但絕對不會是
文學語言。可是這兩週在傳凱助教帶領下讀齊美爾,感受他在一百年前寫下、對
現代化風暴襲捲開來的人類社會心理狀態之關切。他認為追求可計算、能預期、
並得以「最佳效率互相理解」的「客觀文化」,正凌駕前現代世界中溫暖、人性
的主觀文化。我們開始失去感受他人的語言,而且這種語言被斥為次級、不重要
的;我們不耐煩對他人生命經驗的理解。助教說這就是本雅明所謂「說故事的人」
逐漸從我們這個時代消亡、被邊緣化。而那不就是駱大叔一再強調的,「感性之
能力」嗎?就連齊美爾自己,因其選擇的書寫策略之迂迴、曖昧,到了很晚才受
肯認。我們所受的社會學訓練一再要求學生「把話說清楚」,但這在學科內其實
並非唯一的敘述方式。比如總有,助教所說的、需要時間「領會」的詩,或者齊
美爾這樣的社會學家。我想到被我放逐的文學語言;想到文薰老師說:「我認為,
愛是文學的本質。」被我硬切分開來,在「受訓」時確實曾讓我煩惱不已痛苦萬
分的兩種語言形式,實則不必然互相牴觸。回家看到這篇短文,簡直淚都要落下
了啊。大叔過往作品的黑暗、陰鬱、敗德,也許,也全都來自於對他人的愛:
「那是怎麼一回事?」「我為何無法進入你(的心)?」「我說:『別死。』」--
那才不是虛無。那是比社會科學更貼近的理解。裡頭蘊含的能量,更接近一場爆炸。
- Dec 09 Fri 2011 05:14
愛的環肥燕瘦
今日收支平衡:說出來的話和吃進去的食物等量齊觀。咀嚼與言說
的共通點就是,嘴會痠。但對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而言,再也沒有比
酸鼻頭更嗆辣的事了。當所有偶像都羽化為蝶,飛升成虹,我們就
得啟動自殺防治,每三小時撥電話給從此失戀的友人。在那之前,
有人藉報告吐真言,友人傳訊息說抱歉。在一個友誼如目盲的世界
裡,我一邊鼻頭酸酸,一邊梨花帶淚,話音甫落眼色就清明,漸漸
能看清楚:言說讓我消瘦,是因為愛的肥沃已經使我過重。
- Dec 05 Mon 2011 00:09
失眠的詩
(雖純屬虛構,寧如有巧合)
一首詩開始在最日常或者最艱險的地方,也不過
就是兩個失眠的人互丟訊息互打互問:為什麼不
睡呢?--「想你啊/哈哈。/只是睡不著爸了」
而錯別字在此時都有了不被挑揀出來的權利,畢
竟它可能負載著了一首關於睡不著的兩個人的詩
的歧義。只是睡不著爸了,你還是睡不著媽?這
一切只是玩笑罷了。我不是一個開玩笑的人。我
愛你。
--
「這一切只是玩笑罷了。」
「我不是一個開玩笑的人。我愛妳。渡邊。」
--駱以軍《降生十二星座》
- Dec 02 Fri 2011 05:21
我的朋友Y
1.
我單身而且長期亂經的朋友Y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她正在分娩,
而且在荒山野嶺中,三婆還幫忙助產。她的朋友說好我去幫你
買補品,結果買了樓下的橘子工坊來給她。她說:「裡頭還有
珍珠、蒟蒻什麼的。」醒來之後肚子真的超痛,跑到廁所去發
現月經來了。真是個黑色幽默的神性預知之夢。
2.
我長期單身的朋友Y突然平地一聲雷,說:「我還沒破處耶!」
並一副期待貌。驚訝並不是因為深夜三點的仁愛圓環其實十面
埋伏了真愛聯盟的道德糾察隊,會隨時把我們這些邪魔歪道抓
去灑聖水。驚訝是因為她一直以來都堅持「結婚以後才能做」。
雖然身為性解放戰士暨女性主義者,我也尊重她的決定,沒有
耳提面命一些賺賠邏輯什麼。因此聽她頓悟,趕緊問是何方神
聖的天啟?她說是PPS的韓劇。真是大震撼!我從此不敢再小
覷任何一種文本,只要它足以化干戈為玉帛,將聖女變蕩婦。
- Nov 30 Wed 2011 22:56
城市少年系列:麟光
http://poetry.culture.gov.tw/2011/?page_id=1360
大家快來追躡城市少年的蹤跡吧!
--
捷運比你晚睡
列車比你更早起
早安,城市邊緣的少年心
第一次你訝異臺北除了帝寶
還有山和山邊的城堡
你住在裡面就躲起了因壅塞而嗚咽的和平東路尾
它銜著自己在盲腸處打了結
再過去一點就從此匿了蹤跡
聽見城市還有螢火蟲
叫富陽的公園瞬間就比動畫還催淚
此處的時間總慢上一圈,以致比什麼都明白:
雨下得晚了,深夜捷運駛得緩了
天亮之前,麒麟有光--
日出處吐出一條長長、長長的臥龍,沿山蜿蜒
一路輝煌,一路就擺尾而去
- Nov 21 Mon 2011 17:13
《迷路的詩》:成群而來的天才少年少女
我其實是在島國政治最亂的時候,來到這座城市的。
那時候政治離我那麼近,伸手可以觸及:沒有電視,可是知道每一天報紙頭版必
然是風風火火燒了大半年還偃息不下來的紅潮怒火;高中生搭公車往本來就已經
摩肩接踵的台北車站補習,如今又更水洩不通。於是整座城市凝成水泥,變成化
石,形成歷史。然而那時候意識不到,和自己的生活,根本就遠得像另一座星空。
它有它自己的力學定律,儘管把地圖攤開,它就在以公尺計數的距離之外,無須
光年之遙。
當少女身影出現在城市邊緣,下一個十年我們於是就有了動地而來的《擊壤歌》;
再下一個十年城市文藝少男少女則爭相傳頌《迷路的詩》;再下來,或許沒有什
麼如雷貫耳的名姓,但書單總不虞匱乏。接著或許就要到九零年代的鯨向海在世
紀末、千禧年,新世紀裡放出的海妖歌聲;島國與城市的文藝青年不只頭尾相銜、
源源不絕地成群而來,且在真正的青春與現實的書寫付梓間,畢竟有了時差。我
們捏著零零年代的鼻子,搧走或搶嗅九零年代的腥羶;而作家也在零零年代,開
始緬懷九零年代的青春。一代又一代的青春,可能無縫接軌,也可能參差前進。
要等到歌開始唱了,才明白登臺的是自己。一點張致,一點狡猾;一點虛無,一
點失措。
站在時間的此岸,我總驚慌、又感激於抬頭一望,早已有滿天星斗懸在夜空,用
寫作印證他們年輕的肉身。於是島國與城市,一直就是那麼輝煌。於是再怎麼混
亂,再怎樣搶救不及、明知終要鑄成歷史,我也可以難捺不安、也可以深感幸福。
不安來自島國彷彿恆久的地動天搖,每一次事件爆發就又有一件帳值得去清算,
然而幸福正來自即便我們擁有的就是那麼倉促和不足,但總有人願意替我們寫下
這些盲動。而現在輪到自己領略青春,就一邊花憶前身、一邊刻舟求劍:即便失
敗,也會有更年輕的手、循著這些線索,找到歷史煙波浩淼下,青春共同的干將
莫邪。前仆後繼,既完成自己、也戰鬥世界。
--
相對於楊照的八零、鯨向海的九零,我輩的零零少年時代終究也煙視媚行而來、
腰肢款擺而去。此後,在城市、在島國,也將有無數的花樣少年少女,齊頭連袂,
一行一行湧來,追求年輕時代為之迷路的詩句而無須感到羞赧。
而我在後青春期,看著時光彼端、青春期的照哥,也曾經那麼幼稚,英雄主義地
嚷著「都由我負責」、為暗戀的那人憂憂/悠悠我心、為青春如許多的輕微瑣事
騷動不已,真是說不出的舒服受用。簡直把所有偶像都解構了。彷彿能與照哥勾
肩搭背、稱兄道弟,一起甩開教官,制服穿得邋遢,一個斜溜就翻出校門,去更
大的世界闖蕩。而且迷路、至今不歸。
- Nov 05 Sat 2011 03:41
不應遺忘--玫瑰少年死在彩虹裡:姊妹發射娘娘槍
我們不應遺忘!
「我們都是活過來的幸運兒,男孩沒有我們那麼幸運。」
請見活動說明:
http://www.hotline.org.tw/front/bin/ptdetail.phtml?Part=ccw100110501&Rcg=44235
--
請見評論(與相關報導):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1/new/nov/3/today-o8.htm
2011-11-03
自由時報:
玫瑰少年死在彩虹裡
/羅惠文
--
這種時候,如果小娘娘腔可以按一個鈕,就立刻被召喚飛過
去,大聲嬌喊:別怕,有姊在!然後姊妹同心一齊朝性別主
流的橫眉豎目或腦滿腸肥發射娘娘槍,就好了……。如果我
不是嗆辣小辣椒,如果我不是苛薄小妙麗,說不定、說不定,
那些一長串,總是看得我們心驚膽跳,選擇紛紛墜樓、燒炭、
上吊,而壞死扭曲、無從援救,來不及盛開的少女系男孩們,
就會有我了……。
如果我能夠為你們做什麼,請你們按下按鈕。如果要為你們
自己做什麼,請熟讀古文、多看康熙;請偷偷接觸女性主義
或酷兒理論。至少,也要偷偷上網看破報、立報、苦勞網對
你們的聲援。這個世界不是主流媒體讓你們所誤以為的、那
樣孤單。姊妹要戲牆,輕鬆越界;但不要鬩牆,同室操戈:
我們的佛地魔在外面。如果要為你們自己做什麼,請不要太
快選擇死亡。我知道這個決定很艱難,但姊的手上有娘娘槍,
先死的花朵不能爬起來躲到後面看姊怎麼掃射這個世界。這
個世界很惡毒,但我們會有娘娘槍。如果要為你們自己做什
麼,請一直記得這點。
- Oct 25 Tue 2011 23:32
[365*] 365〈竹竿栽花〉
年歲和時序終於等長:以日子
作度量,攤開一大落彎彎曲曲、
扭扭捏捏的「一年」,終於也
與我手上拼拼湊湊、零零碎碎
的日子等量齊觀。
時光的遞移裡,我看著影子的
抽長。現在,一年前種下的竹
竿、也和一年份的影子一模一
樣了。身體嘩嘩流出風沙的時
候,我也可以耳後別花,推倒
竹竿--或者再栽一枝--款
款擺擺踏過遍地流沙,娉娉婷
婷的踩浪去了。
而無論日子或鑰匙,還給別人
後,你才真的、「回不去了」。
- Oct 22 Sat 2011 05:32
何方化作身千億:《深河》
到了中後段(所有成員組團開始在印度旅行)就能明白:之前的每一章、每個人各自獨立的短篇故事,都在記述他們人生苦旅中的挫敗,與在這之後差肩而過的,神啊。沼田的神就是那隻代替他死去(為你擋死!)的九官鳥;木口的神既是戰時支撐他下來的戰友塚田、也是塚田死前兩人一起目睹過神之光輝的加斯頓;磯邊的神當然就是他會與樹木對話的死去的妻(因此追尋妻的轉世,不就像藏域高僧追索轉世的小活佛嗎?);而美津子,自然是大津了。
大津對主流基督宗教提出的挑戰,這本書本身正成為大津(可以直接看成作者)神學體系的總結。他不相信世界上只有唯一的真神,而相信神其實藏在世間萬物中。因此磯邊尋妻是注定失落的;他們一行人站在包容一切的(又是一個)母神象徵恆河旁,感到生死渾沌同道(受毒蠍毒蛇之螫咬、仍以萎癟乳房奶孩;既有死之苦痛、亦有生之垂憐),更感到自然化身千億:是河,也是鳥、是蟲、是葉、是森林、是萬籟。磯邊之妻(以神的型態)早就在其中了--道家說的,一為全、全為一。因此儘管結局留了大津死或不死的懸念,但我認為就小說意義而言,他是必須要死的:他終於從對上帝的愛和現實人生的顛沛所造成的困惑裡解脫、也頓悟了。他其實就是神的化身,在恆河岸背負垂死之人;如今肉身湮滅,足跡杳然,不就像耶穌捨身取義,甘願被釘死於十字架上?他當然也會復活;成為草木魚蟲,成為下一個世間痴人的,愛的示範。
況且故事裡哪一個神能長伴左右,永久存留呢?關於啟示,關於領悟,不就是菩薩走過人間、那交會之剎的一瞬之光嗎?
(結尾好勵志XD 我是誰!?)
- Oct 20 Thu 2011 05:38
雨巷
--
我撐開你,
和傘。
有雨在寂寞的開闔裡
先落下。
在季節的尾端,
一如遲來的遠行
- Oct 12 Wed 2011 02:00
時間的稠密性與回憶的碎形:《西北雨》
首先必然要提及,《西北雨》中同樣揮之不去、與前一本小說《無傷時代》相同或者相似的,楊照所謂的廢人存有論:廢人是退化的結果,而退化只是對這個崇尚進化的世界的反動。在這裡,只要站著不動,就被迫成為退化。童偉格的廢人存有,是向世界伸出友善的手,卻被它淡漠以待的知難而退。「終於成為一個無傷無害的廢人了」,退化因而成為線性時間的終點、進化的另一個方向。
從這裡開始,可以知道這一本小說,同樣是一場童偉格對於時間迅疾捲滅一切的殘忍,的一次次負隅頑抗;所以我幾乎可以理解,每一段重啟的開頭是什麼意思。那些大量堆砌在書中、因而形成(或掰斷)段落的「我記得」、「有一天」、「那是個……的日子」,都只是「我」一次又一次牽著風箏,拉動整座天空奔跑的試圖。整片荒蕪無盡的時間躺下成平原、躺下成山丘、躺下成村落,他就一次又一次頑抗地、徒勞地,要拆解、喊停、逆反時間,與隨時間之不可逆滾滾洪流而來的一次性的傷害。每一段記憶、每一場敘說,都是一局與時間的博奕:只要我不把這個故事說完(我不打出手中這副同花順),時間和傷害就沒有降臨的那一天(一切就還有轉圜之光)。時間被書寫一次次支離,繁花錯指地從時間中再抽絲出時間,然而所有漫漶、瑣細的紀事,卻似乎都往某一點集中--一種時間的稠密性--那可能就是關於作者、最關鍵的傷害核心;但因不忍訴說,只好藉著一次一次的揣想、追憶,言不及義地向其逼近,只希望能「不言而喻」:那是我最疼痛的傷痂。
一開始,當然也曾誤解:這不過又是一回情緒勝於情節、氛圍大過故事的煙花表演。作者刻意抹糊線性敘事,從來不為了什麼。甚至有一種感覺,好像作者斷裂敘事、模糊時間,只是一種姿態:他寫得很投入、很著魔,在自己的書寫中歡快欲死、哀傷欲死,只要筆繼續寫,故事就會永遠活下去--如果我們夠細膩的話,或許能夠發現:活著的從來只有小說本身。小說裡的活人死人則一律是幽靈,是無傷也無害的廢人。童偉格的破碎時間和殘廢美學,只是想告訴我們:書寫本身即是一種完成。我寫故我在。
即便在我彷彿矇對童偉格,其實他有話要說之後,我還是對這種敘事方式不甚諒解。當然它可以是某種典型;被束之高閣,等待後世有緣人的揭封探詢。
有一個細節。曾在本書甫出版不久,看過一篇大概是某文學雜誌訪談童偉格。他說,這是一部從內在自己崩塌掉的小說--他在出版前的校訂,一次刪去了萬把言,直到自己說真的不能再刪了,不然它真的就要從中潰蝕、消失掉--這不是恰好說明了:這是一個說不完的故事(刪掉那麼多字卻無損其小說結構);因為細節裡總還有太多細節。
雖然一個人的生命是有終點的,但回憶卻不會有盡頭,因為總還有無數個「我記得……」--呼應前面的極為單薄、細緻的回憶之絲,《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有個近乎飛矢論的論題:將意念用以切割時間,時間將變得極微小,卻又無限長--假設一枚子彈朝你鼻心飛來的「子彈時間」裡,你打開一段回憶、又在那段回憶裡打開另一段回憶……,不斷遞迴往復,一瞬的物理時間於是就被意念撐出一個奇異空間,在那裡時間幾乎停駐在子彈破空飛來、而你腦裡思緒翻湧。在那裡,回憶裡還有更多回憶、「細節裡還有更多細節」,那是數學的「碎形」(fractal), 同樣適用於童偉格這些,不斷被其他風景和細節塞滿的、歪曲的敘事線裡。
- Oct 01 Sat 2011 04:52
爛梗裡說不出的愛與悲歡:諸港劇觀後感
1.
(看《大話西遊》)
我要哭了QQ。
兩集要一起看哪。而且小時候只覺得很白癡,但是
看到最後真的覺得,那些蠢話和爛梗,都是掩飾不
能流出來的眼淚和不能說出來的愛,所忍痛撐起來
的。以五百年為單位的輪迴,導致這兩部片有一種
《地底三萬呎》般,無始無終,涉世歷劫,卻無處
歸去的蒼涼。
2.
另一齣小時候也看得迷茫難辨的是《濟公》。就是
有九世惡人/乞丐/野雞。感覺可以是很好的劇本
的,可能是預算或其他導致整部片看來就有種失敗
品的窮酸樣。總之,最後只讓我在回外婆家,獨自
一人面對暑假的不眠長夜時,看得如墮霧中,如電
如露。同樣惡搞滑稽,卻有種說不出的、糾結而抑
鬱的沉重。那是對宿命的啟蒙時刻嗎?還是仙佛終
有束手時的難堪?
好像那些顛三倒四的港片都常常這樣。上次和我妹
回想起來,也覺得開心鬼系列真的一晌貪歡,笑中
帶淚。蠢完之後覺得在講的就是青春的倉卒,甚至
生死的荒蕪。
難怪以前迷迷糊糊看完這些電影之後都覺得,好難睡。
- Sep 30 Fri 2011 03:17
幽靈艦與傷害的前一刻:我看《是的,船長》
垃圾港是現實。從垃圾港出發之前,楊的手機
不斷響起,就是現實對他最後的羈絆;明秀提
著的畫則是祟擾著她、而她放不下的過去。從
登船以後,垃圾港之外我們觀眾只能自己補足,
因而往所有人的腳下延伸而來的、所有人的真
實生活,像消失了準星的雷達屏幕,對這一行
人再也鞭長莫及。
可是,他們根本不想去綠色的海。他們,是被
(船長之死與導航員之活?)迫駛向綠色的海
的。船的意志一直都大於人的意志,大於人的
意志的總合:船上的成員無可奈何成為船長,
無可奈何學會掌舵,無可奈何東拼西湊東忙西
忙來過場自己的人生。船的行駛其實就是人生
的行使啊,只是我們從來不被賦予真正操縱的
權力,惟有導航員置身事外,而得以故弄玄虛;
導航員從來不是、也不必勘破人生,不必正面
解答船與海的奧秘(那些奧秘,都以自身之展
現作為解答)。對我而言,祂就是人生航海裡,
晦澀又曖昧的指南針;懸天一線的神性即魔性
所在:人生從來就語嫣不詳;人生從來就善惡
相即。
船長是什麼意思?如果他並不能真正成為船的
意志--想像船是無可奈何,威逼、誘迫我們
開始漫漫出航的群體,那麼船長的有名無實其
實也就是空中樓閣,過眼雲煙。而我們在這個
由眾人(群體)組成的、焦慮的世界,每個人
都可以有五分鐘的爆紅時刻,和不只五分鐘的
船長歲月;那麼「是的,船長」就不僅僅是口
號,而是你得以貫徹意志,命令全艦行止一致
的統帥實質。所有人都為了你的夢想、你的美
夢成真之地而義無反顧的奔去。領航員說,船
長可以開船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從船的意志
往人的意志過渡:我們,終於可以指揮整艘船,
朝我的夢想遷徙--真的嗎?
而綠色的海,作為夢想,它並不是沒人到得了,
而是沒人想去嗎?(那裡,可是美夢成真之地
啊)不是因為前往綠色的海的航程上太多艱險
(那些心魔漩渦:回憶冰山、遺忘之島……?)
所以無法抵達?而是每個人早在綠色的海之前,
就已經到過自己的綠色的海了?明秀的被遺忘
的朋友(朝顏島?);小楊被眾人擁戴的巔峰
(冰山?);吳太太不能忘懷的每一刻過去
(我簡直快哭出來了;世界所有事景均停留在
日落前的那一刻。金粉遍地,光華瀲灩。最美
好的一切將永遠不會過去……)。
這些那些。他們早就去過了。想必當時,他們
必然以為自己,早就到過了那片綠色的海。或
許他們眼裡,會分別誤認那些,好美好美的黃
昏事景、那時好友尚未消失在茫陌人海(她們
中間又發生了什麼傷害呢?在那傷害之前的完
初時分)、那個輝煌的睥睨的群眾炯炯狂喜獻
祭給自己的極峰時刻……就是那片平靜捲著綠
色泡沫的,夢想成真之地啊。
我以為最終,桃樂比要不捨的遞出手中早已失
去神性、而從此緘默了的多多,象徵她要交出
最珍貴的、僅有的天真,去交換其他伙伴的自
由--然而事實上,他們從來不曾存在過。我
應該要早點知道的,在台詞像我早就知悉似的,
一字不差的脫出我口之前:「從頭到尾,就只
有我和你,兩個人而已。」
--所以,所有的船員,小楊、吳太太、明秀,
都只是幽靈;附身於某種不能忘懷的過去,所
以過不去、也回不來的幽靈。惟有桃樂比,跟
著領航員來到了綠色的海。但綠色的海,那片
夢想成真之地,對於童騃的桃樂比而言,無異
於荒涼。她心中沒有那些過不去的、人與人的
傷害與遭遇,所以她的綠色的海空無一物,只
是真相終於揭櫫。其它複數的綠色的海,萬花
筒般顯影出每個人最深最深的遺憾和黑暗。那
些幽靈,到達不了無垢的、本真的,綠色的海,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上船過。
他們從來就沒有搭上Y55432,他們一直
在巨大的垃圾港裡遊走。繼續拎著過去的畫、
通著現實的電話。從來沒有離開過。
- Sep 04 Sun 2011 05:49
妳是唯一:迷妹夢囈《慾望城市》
關於慾望城市,我是從第三季的前半開始看的。所以
直到後來的每一集我都滾瓜爛熟,和女主角們彷彿比
現實生活更密切的姊妹淘,就以為大人物從開始以來
就是破壞凱莉漸上軌道的戀情、撩撥凱莉日趨平靜的
情緒的大壞蛋。總是那樣,電話一通,越過整片美洲
大陸,西岸的蝶翅騷擾在東岸捲成大風暴。凱莉火了,
艾登散了。
我知道,她與他第一季第一級就相識,且在往後的進
展裡註定藕斷絲連,卻到最後一季最後一集,才突然
有浪子回頭的表白,「妳是我的唯一」,讓整齣影集
得以頭尾相銜。我以為我不懂,凱莉和大人物曾發生
過什麼,後來的一切雖然只是捕風捉影,卻八九不離
十;畢竟慾望城市一如現實人生,許多歧岔出去的小
事雖然留下印痕,卻未能鑄成影響。來不及細想、生
命就隨時間舉重若輕的走遠了,因此理所當然從未覺
得他們的劇情重要;又以為我懂的,大人物沒有給過
凱莉承諾,卻又周旋在她的日常,讓她曾經重重的受
傷。
卻要到真的從首季補遺,進入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
瑣細小事和真實情感,才讓人在攫奪一切、時光暴烈
的盡頭處,回首恍然了悟--遇到他以後的情路曲折,
都是多餘的啊。整部慾望城市,早在凱莉與大人物第
一次相遇,就已經提前播畢,就已經全部道盡。後來
四個女子繼續相偕在燦爛的大城市裡沉浮紅塵,各自
有了體悟或歸宿,可是畢竟「回不去了」。當然不能
說後來凱莉交會的男子,都只是冤枉路、只是大人物
的複寫;可是後來我們都老了--當然也都老得足以
說出口「妳是我的唯一」--但倘若一切只是舊事重
演,那整部影集從大人物和凱莉分手之後、到他們最
後在巴黎復合之前,不過是借來的時間,那麼當中的
傷害又所為何來?
而編劇團,像在這個時間的狹縫裡搓出一整個漫漫長
夜的炫麗魔法,精彩的變出好幾年的人生戲法,眩惑
了看戲的觀眾。
沒想到最後才兜完的這片、最初的拼圖,會讓我的感
慨那麼深。在那麼多的、最初之初裡,有多少後來人
生的峰迴路轉,已經如程式,寫入眼神初觸的那個瞬
間?不可更改,無能動搖。我們早就相遇了,但就是
註定要走這一遭。我們能談的愛早就在第一個季節,
就一葉知秋地談完了。後來的變化,就如同大人物在
最後一集,也許是夜晚的塞納河畔說的:
It took me a really long time to get here.
(我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到這。)
[是啊,好幾年的時間--不論是影集裡、或現實人
生的。不過這兩者似乎被設定成平行進展。]
But I'm here.
(但我終究在這了。)
還有那一句,在第一季最後一集,大人物沒能說出口
的,時空錯亂、峰迴路轉的,終於在最後一集了結這
兩個人忽遠忽近的迴旋舞:
Carrie, you're the one.
(凱莉,妳是唯一。)
經年的等待,紐約聲色犬馬裡競逐的肉慾和愛戀,不
過像在等待這一句當初沒有回響、空落在時光裡的答
案。直到這裡,迴旋舞終於可以喊停了;凱莉在一路
跌撞摔跤裡,已經耗竭的愛的能量,又重新被填滿。
再後來的,也都要等到影集結束之後,番外篇的電影
才處理的事了。但整部影集,必須承認、已經是一個
首尾俱足的完整故事。有些人隨劇情流動、時光輾轉
之間,不復名姓;不過無妨,他們似乎不夠重要得足
以造成影響、形成歷史--反正整個故事,不過就是
觀眾陪著凱莉,一直在等待大人物的一句:妳是唯一。